观点 经济学仍未得到足够重视
吴敬琏认为,中国的改革和发展是离不开经济科学的支撑的。改革开放以来,经济学发展有了好的内外环境,取得了长足进展,经济和社会取得了很大进步,但是仍然不够。
过去几年发生了新的情况,经济学的研究条件和气氛受到了损伤,这对未来长时间的经济发展,造成了很大的影响。
问题发生在什么地方?事物发展的规律和道理不是那么容易搞清楚;现象与本质有差别;眼前利益和长远的根本性利益往往不一致。
因此,需要从现象到本质去发现规律。需要用经济学的理论去协调眼前的利益和长远的利益。这就是理论的作用。
中国传统上是个小生产的农业国家,小生产的特点是它的技术建立在经验之上,往往会忽视理论。
特别是最近几年,有鼓动仇富反智甚至妖魔化经济学家的现象,这需要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。经济发展缺乏理论支撑,会发生或大或小的问题。
观点 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慢在于体制
吴敬琏认为,旧的增长方式,是投资驱动,依靠投资拉动经济增长不可持续。中国从1953年第一个五年计划以来,一直采取依靠资本投入支撑增长的经济发展方式,而当城市化进程加速后,自然资源,特别是土地资源在经济增长中扮演重要角色。这种增长方式必然导致收入分配中,资本所有者所占份额不断提高,劳动和专业劳动所有者收入所占份额不断降低。
除了垄断和腐败,这也是造成当前中国贫富差距过大的一个主要原因。
当前迫切需要改变我们的经济发展方式,但是一直进度不快。之所以速度慢,根本的原因在于我们的体制,需要克服那些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体制性障碍。过去的体制性障碍分为四个方面:政府对土地等资源的占有权、以GDP为主的政绩考核标准、财权与事权不对称的财税体制、价格的扭曲。
观点 货币政策难在要有提前量
吴敬琏说,不少人包括记者朋友一上来就问我:物价怎么样?这个月会不会加息?股市还跌吗?房价还涨吗?汇率问题你怎么看?这都不好用一句话来回答。
宏观经济问题波动太大,不确定性也加大。像眼下的物价上涨、通货膨胀,这都和货币政策有关。
说起问题的症结,我想起今年年初,在北京的一个国际性讨论会上,央行行长周小川讲得很清楚,他解释了货币政策问题出在什么地方:货币政策应该是逆周期调节,在经济过热的时候以紧缩性货币政策压下去,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以扩张性货币政策拉上来,问题在于它要有提前量。
比如说经济周期是一个正弦波,你要是逆周期调节就要有提前量。但因为不相信理论,在没有表现出来就不行动,本身就晚了90度;再加上货币政策传导机制不足,决策以后传导,又晚了90度,于是叠加起来晚了180度,正弦波就重合了,逆周期调节变成了顺周期调节,不但起不到作用,还加剧了波动。
所以,如果没有理论的支持,会发生大事。
从广州公交免费看政府决策
说完大事,吴敬琏又说了一件小事,广州亚运会期间,政府推出了十大利民措施,其中包括公交免费30天。当时在新闻发布会上就有人担心:公交免费了会不会造成公交车爆棚啊?
政府答曰:不会,已做妥善安排。
结果呢?人山人海,挤得学生上不了车。
5天以后,政府紧急叫停,恢复公交售票,改为给广州市民发补贴。可是佛山居民不满了,我们也为亚运作了贡献,为啥我们没补贴?还有很多民众要求恢复公交免费。
这件事其实很简单。想想最基本的经济学原理,供求曲线图,当价格越偏离实际价值,供求差距就越大,如果价格为零,需求将是无穷大。
公交免费,就会爆棚,这是政府决策前应该想到的,好在广州市的处理尚算及时。
其实,不顾经济规律蛮干,过去有很多惨痛的教训。
【印象吴敬琏】
80岁的老先生吴敬琏,银发如雪,思维绵密敏捷。
他像一部活的经济史,见证、研究、记录中国经济。他在信阳干校待过三年,他了解河南,对这里有很深的回忆和感情。
他说自己是做研究的,不希望被断章取义,不希望自己的说法被简单化而丧失原来的语境。
他关心股市、楼市、物价、汇率,关注民生,但不随便放炮,更不肯轻易给出结论――现在的经济问题复杂,所以讲话更要负责。
他认为,在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新的阶段,迫切需要得到经济学的理论支持。